(編者按:大紀元獲高律師家人授權,節選刊登高智晟新書《2017年,起來中國》的部份內容。這本書首次完整披露了高律師在整個十年被非法關押期間經歷的酷刑、牢獄生活、軍營武警的暴虐、最高層的膽小如鼠等鮮為人知的內幕。高智晟律師承受了地獄般的折磨仍未屈服,他活著走出了監獄,並看清了中共的邪惡、虛弱、腐爛和崩亡。)
世間再沒有比共產專制的黑牢更邪惡的去處,我對坐牢是有思想準備的,任憑你想像再豐富,我都終於沒有想到他們會設計那樣邪惡的囚禁環境,我曾為律師,我所了解的最嚴酷的囚禁就是「禁閉」式關押,亦即我在沙雅監獄裏所經歷的那種關押,即把一個人關押在一個全封閉的小囚室內,這種關押對一個有些精神空域者而言,作用是極有限的,因為究竟你還可以一個人靜靜地呆在那裏面,雖則像沙雅監獄一直有高音喇叭的干擾,但它終於還是一種物的干擾,而物的干擾終於還是有限的。
共產黨為政治犯設計的牢房,從技術上,對一個人,從生理到精神方面的攪擾迫害無所不盡其極。我常當面說他們只有技術方面的苦惱而絕無倫理方面的負擔。他們並不是把你關進牢房那麼簡單,用北京國保「瘦猴」的說法是「想進監獄,美死你」。
他們把你關進一個完全封閉的地下室裏的同時,會安排10名以上的秘密警察「陪關」。他們輪流保有兩人與你一同關在裏面,大致上兩個小時一輪換,保證晝夜不輟有人「陪」著你。你若坐著,他們就緊挨著你的膝蓋站在你面前,左右各一位,你若站起來,他們其中一位迅速會繞至你後面,前後各站一位幾乎緊挨著你的身體,晚上你睡下,左右床邊各站一位,吸煙、喋喋不休的說話、咳嗽、打噴嚏、打哈欠,樣樣都能讓你不堪其苦。有的人打噴嚏,他故意噴你一臉,你若生氣,那正是他的目的;你不與他計較,他得寸進尺。在那裏,野蠻可以暢行無阻,是那裏唯一表彰的德行。你吃飯,他們左一位右一位緊挨著你站著,說著話是最稀鬆尋常的事,飛著煙灰、一個噴嚏、一聲咳嗽,常讓人胃口大跌,終於你還得吃下去,因為那就是你的生活。
這種看管方式被武警士兵謔稱為「魔鬼天才」的傑作(世間之事是述不清道不白,若非黃光裕偶然事發而使「省委領導同志」陳紹基成了被暴露的貪官,人世間誰能得知他就是這個「魔鬼天才」;一個叫安家的河南籍士兵講述了陳紹基被用此方法看管時屢屢慨嘆不已,多次說:「想不到我發明的這一套被全國推廣的監管方式會用到我自己身上。」
安家這孩子,若有可能,我後面還要講到他。他自己也曾遇到過一次「意想不到」。有一次他眉飛色馳地講述了他們11個士兵曾把一個「法輪功」學員打得死去活來,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說「我們把他的頭皮都給打掉了。」不料過了幾天聽其他士兵說他被中隊長史胖子給打啦,因為在那裏,士兵挨打像吃便飯,亦就沒有在意,下午他進來站哨時頗使我吃了一驚,他的前額上方緊靠頭髮的地方赫然缺失了一塊皮,還在往外滲血,一問頭皮怎麼掉的,「被中隊長史胖子給打掉的」);其中一個最著名的邪惡環節是你解手的時候哨兵會三人將你合圍起來,看管者亦不堪其苦。
而這種關押的設計者,充份利用季節性的嚴酷氣候。酷熱和嚴寒成了給被關押者製造苦楚的生力軍。北京的夏季,炎熱的酷烈,房間裏沒有冷氣機,若能有窗戶、門打開借用點自然風或是流通空氣還尚可將就,而囚禁室的密封是當局精心追求的目的,經年累月的封閉致室內嚴重缺氧,初進裏面站哨的士兵誇張地嘔吐,更災難性地濁化了室內空氣,湖北籍士兵李俊良和他的主哨盧大個,進來不足一個小時,我發現他們的上衣像水裏撈出來一樣緊貼在身上,臉色慘白得可怕,各自同剛進來時判若兩人。不一會,他們緊急按響門鈴,門打開後幾乎是撲了出去,一出門2人同時開吐,主哨竟撲倒在地暈過去,此後7天沒能進來站哨。
監禁室缺氧致士兵頭暈目眩的事例不勝枚舉。出現嘔吐的事例也屢屢發生,像金也人,也是嘔吐次數較多的一位士兵。我感謝他們,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會拚死憋著而終於吐在外面,嘔吐在室內的還是絕對的少數,最誇張的是河南籍士兵「橄欖球」和另外一名他的同鄉是突然爆吐在室內,數天之內,那滋味實在不好受。金也人曾在站哨時向主哨建議,希望能向上反映,讓士兵在囚禁室戴著氧氣面罩站哨而被罵了一頓。
但這種刻意謀劃的,專門對付我的污穢環境對我的傷害確實效果不彰。士兵每天兩次進來站立4個多小時,而我一口氣在那裏面呆了21個月,我不但沒有出現嘔吐現象,就連輕微的頭暈不適都沒有過,士兵們頗覺駭異(耿和知道,我本頗怕熱,但是,在那裏每年有幾個月浸泡在汗水裏,並沒有感到多少煎熬)。其實我認為這與心理作用亦有干涉。在於我,斷無改變希望,故而心裏穩若磐石。另一方面,山澗間空氣頗好,士兵們從舒暢的空間驟然換成囚室內的悶憋空間裏,生理的不適反應即起亦是一個原因。
那段時間我的心裏出現過波動,考慮過是否放棄幾年,覺得耿和太苦,太過於艱難,為她們娘仨故,我完全犧牲自己甚至捨命為他們娘仨也心甘情願。但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這種波動的幅度底線從未波及至與當局合作的範圍裏。儘管他們時刻對之保有著出奇的熱情。
8月份的一次談話中,「絕頂君」的一番話頗為新異,對我的交流次數同效果不彰的情形,他開始顯出一些躁急。我理解他的心理,他無法實質性地向上面證明他介入數月後的收穫。其實雙方交手的時間已5年多了,人類中間是醫不活死馬的。他的介入是他個人的不幸。
他那天給我談了他的不解,他說:「慈禧太后曾對她的財政大臣說過,說芸芸眾生,不外乎活在名、利兩個字下。你現在的現狀純系反人類現象,既不要名也不就利,這是出乎人類群體之外,不是反人類行為是甚麼?」我告訴他,「認為我既不為名亦不就利的結論是機械的,帶有明顯的橫蠻標準因素。我從未出乎名利場外,不與權貴合作正是為了我的名,我現在有四套房產,那是曾經我就利的證據。這種結論反映了心態的狹窄和橫蠻,就像你們對愛國標準的強制攤派一樣,不用你們的方式攫利就是反人類,不像你們一樣的禍國就是漢奸賣國賊。」「好傢伙,說著就又罵開人啦,現在給你甚麼都不要,這不是事實嗎?甚麼都不要不是反人類現象嗎?」他又說。「不從你們手裏接受與不要是兩個概念,給甚麼都不要更是一個偽命題,把人的權利、自由還我,把公民的權利還我,焉有不要之理?」我對曰。這次談話又不歡而別。
在這年10月底的一次談話中,他說「現在外面形式發生了些變化,但你不要亂猜以為大環境發生了變化,我給你明確了,不是大環境開始變了。政府希望你能從這裏走出去。」說完他看著我,我說:「是誰把我非法囚禁在這裏,又是誰不讓我從這裏走出你是心知肚明的,聽起來好似我癡迷這地獄生活而絕不肯出去。」「現在要出去就比以前簡單多啦,一時解決不了的問題咱先擱一邊,你現在給政府寫上幾句,認個錯,感謝感謝,出去過自個兒的日子去」,他又說。我拒絕了。一個政府,竟長期以黑幫的方式囚禁公民,施行使人類無地自容的野蠻暴行對待公民,完了你還必須向它認錯,還得感謝它,這是一種毫不遮掩的流氓行徑。對我的拒絕他頗生氣,說:「老高,給你台階你不下,關你六個月是它,十個六個月也是它,慢慢在這呆著去吧。」這次談話像以往無數次的談話一般無果而散。
到11月份,「絕頂君」又來與我談了一次,這是他與我的最後一次交涉。這次來,他擺出一副輕鬆的樣子,說:「不需要認錯啦,只需要給余局(指余泓源)寫封感謝信就行啦。」我終於沒能讓他輕鬆地離開,我告訴他:「一個正常人,向兇手致謝是反人類的,而兇手在施暴的間暇,要求被暴虐者向他致謝,也是反人類的醜行。」談話徹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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