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曾經在中國大陸最荒涼遙遠的藏區從事過幾年野外工作。有一次因為接載車輛事故,被迫在一片原始森林中過夜,方圓幾十公里沒有任何人煙。漆黑的夜色中,天上的繁星密佈,天空清亮得完全不似人間。然而我們幾個城裏長大的人完全沒有浪漫的感受,因為黑暗的森林中傳出各種聲響,讓不熟悉野外環境的人頗為心驚肉跳。
隨行的一位本地藏人看我們有些緊張,開始解釋各種各樣的聲音來源。
這個是兔子叫。
嗯,這是母狍在叫小狍。
這是樹在生長的聲音,這個是風吹過樹洞發出的聲音。
那個聲音?那應該是旱獺的叫聲。
經他解釋,我們的緊張情緒大為緩解。藏人嚮導然後說:在森林裏,有聲音不怕,最怕的是沒有聲音。因為沒有聲音,肯定是有甚麼兇猛的動物來了。
幾天之後,我確實經歷了一次不危險的驚險場景:中午在森林中,各種鳥叫突然停頓,林中一片寂靜。抬頭望去,不久見到一隻巨大的老鷹從低空呼嘯滑過。
當我們遇到寂靜無聲的環境,通常意味著某種危險在逐步接近。
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期,中國大陸經過反右運動之後,曾經出現過類似的場景。所有願意說話的知識份子,全在1957年反右運動後被封住了嘴巴,中國只剩下一種震天動地的虎嘯狼嚎,接著是一片寂靜。然後,就是1959年大躍進,跟著的三年,中國有三千多萬人被餓死。
不過那並不是中國大災難的結束。隨後的十多年,更多的中國人被從精神上徹底絞殺,變成了行屍走肉。中國要等到80年代「改革開放」之後,老百姓才能稍微喘息。
中國官方媒體宣稱「黨媒姓黨」的時候,這種危險很顯然又開始悄悄接近中國人了。上個星期,中共北京市委機關報《北京日報》屬下的千龍網,借批判有共產黨員身份的地產商任志強「黨性淪喪」之機,高調宣稱在意識形態上必須「拼刺刀」。這種在意識形態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精神,老一輩中國人並不陌生,「深挖狠批,刺刀見紅」,是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最常用的批判大會用語。如今赫然在「黨媒」上再現,能不讓人不寒而慄嗎?
實際上,「共產黨」三個字有兩層含義,第一層是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第二層是一個社會組織「黨」。通常共產黨強調的黨性,其實指的是黨組織。基本意思是不能忤逆領袖,不能違背黨組織的意圖,和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其實毫無關係。所以,他們要拼刺刀,戰鬥的目的是為權力,而不是理想目標。
「黨媒姓黨」在邏輯上並沒有任何問題。因為誰的嘴巴,必然說誰的話。而危險,實際存在於背後的「潛規則」中。
因為在中國,除了黨媒之外,並沒有其它媒體。這就像把所有人嘴巴封死,然後宣稱「我的嘴巴當然為我說話」是一樣的道理。
言論自由的真義,是每個人都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每個嘴巴都要平均說出所有人想說的話語。而新聞自由的真義,則是不能控制任何人興辦自己的媒體,因此社會上存在各種不同的聲音,代表不同的團體和利益族群。
中國人並不奢望「黨媒」姓民,而是追求全社會可以有各種不同「姓」的媒體。這才是在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問題上,官民對立、黨民對立的根本問題。
Chip Heath與Dan Heath 兩兄弟共同撰寫的《Switch》,進佔紐約時報暢銷書榜47周。他們把人類的思維形容成一個大象和騎象人。理性邏輯思維如同騎象人,而情緒感性思維有如大象。因此,要改變群體的方向,必須說服騎象人和大象,否則事情無法成功。
共產黨對這一點早就明瞭,他們使用的工具名叫:恐懼。恐懼,是影響人類情緒和感性思維過程中最重要的因素。當黨媒開始喊出「刺刀見紅」的時候,沒有人不會開始感到恐懼。於是很可能的,很快就會萬籟俱寂,眾口收聲。
但是,那並不意味著萬物和諧的暖意,而只是意味著某種更為巨大危險臨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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